1、听说,安藤忠雄和卒姆托风格很像

在马拉加的时候,晚上大家在民宿里聊天,其中一个阿根廷女生说自己是一个建筑师,我这个外行人说,我最喜欢彼得·卒姆托,然后第二喜欢是卡洛斯·斯卡帕。可以说我几乎是见一个爱一个。然后大家的话题居然开始研究卒姆托有多少岁,我被大家笑爱上了60岁的大叔!我说,是啊!我是一个老奶奶。

想起在威尼斯的第二天,我岛上闲逛时,想找找看不一样的风景,正当我走在威尼斯美术学院前的学院桥上时,遇到一个意大利人让我帮他拍照,当时正是傍晚,很多人在桥上拍照。当我给他拍完照,这个意大利人用英语随口夸了句我很漂亮,我条件反射用西班牙语回了句,谢谢。这个意大利人听后很兴奋,因为碰到一个会说一点西班牙语的亚洲人,于是就和我用意大利版本的西班牙语聊起了天。他介绍自己是一个使用木料的建筑师,同时还是语言学的在读博士。他是威尼斯本地人,非常喜欢威尼斯,因为威尼斯有很多著名的建筑。我说,威尼斯吸引我的是有很多美术馆,但我并不知道威尼斯也有著名的建筑。

是的,我这个不喜欢搞攻略的人,大概的计划是用一天时间闲逛熟悉小岛,两天时间来看双年展,然后分别用两天的时间去古根海姆美术馆和美术学院美术馆。当时并不知道那天下午我坐河边发呆看水的地方,就是安藤忠雄改造的海关大楼博物馆,更不知道威尼斯是斯卡帕的地盘,准确的说当时我还不认识建筑界里从不画工程图的完美细节建筑大师斯卡帕。

我想到这个意大利人是一个建筑师,就附了一句说,我非常喜欢卒姆托。他说他去了卒姆托在瑞士的瓦尔斯浴场,棒呆了。我说我是今年看了科伦巴博物馆和克劳恩兄弟火烧大教堂,才知道卒姆托,特别是被他火烧教堂的构思打动,卒姆托的建筑是有哲学性的。这个意大利人热情又笃定的告诉我说,安藤忠雄和卒姆托的风格非常像。我其实对安藤忠雄的了解仅限于画册上他的由光线组成的十字架的教堂(光之教堂)、水之教堂和那尊静静在墓园地下打坐的佛祖像,当时我心里隐约觉得两个人的风格是不一样的,但是又一下子想不具体,就说我不这么觉得。这个意大利建筑师不罢休,他说威尼斯就有一座安藤忠雄的建筑,说着问我有没有时间,可以带我去附近的一家书店去找安藤忠雄的建筑画册。我想着反正也是瞎溜达,就一起去看看。

拥有多种建筑风格的河边

在路上的时候,这个本地人解答了两个深深疑惑我的问题,一个是岛上人喝的水从哪里来?从他的比比划划里,我猜大概意思是水来自于旁边大陆特拉维索城市后面的山上,水是从那里引到岛上来的。后来几天我在岛上几乎每一个广场上都能看到一口水井,也不知道这个水井是不是联通着他说的输水管道。后来,我查地形图,觉得他说的山可能是阿尔卑斯山脉。另一个问题是生活废水怎么排放。他说生活废水是会统一回收到一个地方去,然后经过废水处理后排出,另外一部分固体垃圾就会再运到陆地上进行处理。

我们七拧八拐的到了书店,原来他要带我去的是一家威尼斯网红旧书店,书店里的书基本都陈列在坏了的贡多拉或者是小木船里,里面还有一个用旧书做成的阶梯,游客可以一步步踩着这些旧书,登向高处看河景。我一直对这些刻意吸引人流的东西不太喜欢,入口的窄道和进进出出喧闹的人群让我想起了南京的先锋书店。作为一个喜欢书的人,虽然我不会喜欢拥有一家这样的书店,但我感谢这些书店,攒动的人群中,总会有人在拍照的间隙,目光落在其中的一本书上。

进到书店以后,他轻车熟路的带我到了旁边一个陈列的全是建筑、电影画册的小空间里,找到了安藤忠雄的画册,指海关大楼博物馆给我看。当时看那个画册,俯视图是一个腰长较长的梯形建筑物,里面被拦腰分成了很多个梯形空间,像是搭积木一样,好多块梯形组合成了一个大梯形,我心里猜这个建筑是不是一座歌剧院,因为不同的梯形代表不同等级的座位。

然后这个热情的本地人,给我推荐了一家本地学生非常爱去的小酒馆吃东西。不得不说意大利的海鲜小食tapas比西班牙的口味丰富很多,有青口贝上撒芝士和面包屑,海鲜做成的丸子混着说不准是什么的调料,因为做法或烤或炸所以吃一点就会觉得很饱。但是直到和这个意大利人在圣马可广场告别,我也想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说安藤忠雄和卒姆托的建筑风格很像,同时我又没有证据说他错了。况且看起来他也并不是在乱说,毕竟一路上我们一起鉴定了小路两边不同风格的建筑,有典型的窗子上有一圈弧度的罗马建筑、规矩的巴洛克建筑、门窗上有叶子形的犹太建筑随口问的一些临街建筑的风格都讲的颇有道理,基于这些,我决定过几天亲自去海关大楼里看看。

 

2、我在威尼斯想起卒姆托

海关大楼原来并不是我当时看画册时认为的歌剧院,原来是改造成了一个展馆,里面区分的一个个梯形空间其实是不同的展览空间。汗颜!展馆分为两层,在一楼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直到我走上了主区域二楼的楼梯,才明白那个意大利人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个楼梯的颜色、建筑材料和建筑方法和我在科伦巴博物馆见到一样。特别是当我走到最后一个梯形空间时,那里有一个联通天台的楼梯,这个楼梯间先是一面白色的窄墙把楼梯隔成两个相对较窄的空间,增加了楼梯间的隐私感和空间感,然后利用玻璃把外界的光线透进来,使整个氛围又变得通透和清爽。再加上固定在白色窄墙的黑色金属扶手,扶手的每一个平整的立面相接处形成了棱角突出的简洁线条。这些元素汇总在一起后,整个楼梯间透着优雅、明亮、细腻和简洁。

 

我暗自想幸亏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建筑风格的楼梯间,想当初我在科伦巴博物馆,当我走到隐蔽在角落的楼梯间时,那一瞬间我是愣住的。灰白色的高墙之间形成的这个空间,蜿蜒绵长,狭窄的天花板上一字排开的圆形吊灯的暖黄色光线温柔的照亮了台阶,光线又在楼梯两边的灰白色墙上产生了漫反射,走在里面像是通向自己的内心,静谧、细腻而又简洁。据说这种建筑方法是水泥浇灌一体成型的,甚至连天花板上的灯孔都是提前确定好,一次性成型。科伦巴博物馆的扶手是木制圆柱形的,漆成了亮棕色,嵌在其中一面高墙上,让整个楼梯显得活泼有了生气,也平添了一份优雅。在这段窄小的楼梯间里,我第一次感受到建筑表现出的细腻、简洁和优雅的美。

当时我又激动又兴奋,在这个楼梯间悄悄的来来回回走了两遍,贪心的想记住走在里面的所有感受。直到有参观博物馆的其他客人走进了楼梯间,我才不得不结束这段楼梯探索。

 

写到这里,我有点知道为什么我的第一印象觉得卒姆托和安藤忠雄不一样。当然了,他们的建筑对我来说,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他们的作品除了美之外,更让我喜欢其中的可读性,安藤忠雄的建筑内部是逻辑和冰冷,而卒姆托的建筑内核是引导和温暖。